青少年的沉默心理
少男/少女：其实我感到很痛苦，有很多事不知道向谁说。
爸爸/妈妈：你向我们说啊，爸爸妈妈很想听的，我们会帮助你的！
少男/少女：（斜眼看一下父母，微微翻一下白眼，幅度很小，默不作声）
爸爸/妈妈：你有困难就告诉爸爸妈妈好吗？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，我们不会害你，就想帮你，知道吗？
少男/少女：（点头）知道。
爸爸/妈妈：（转向咨询师）老师，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，他又不说，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帮他。
在我咨询室经常发生以上场景。
父母对青少年孩子不满意的点之一：“这孩子以前挺爱和我说话的，现在怎么总用一个字回答我，多说一点都不愿意。这边说需要人倾诉，我们在这儿，他又不对我们说！”
让父母更不满意的是，“他和朋友说的那个起劲，转过头对我，还是一个字！”
孩子为什么“沉默”？
01
属于自己的“秘密”
小孩子藏不住秘密。
问：世界上谁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？
答案：幼儿园老师。
之前看过一个帖子，小朋友一到幼儿园就要跟老师“汇报”昨天晚上吃了什么，早上吃了什么，爸爸拉屎用了多少时间，妈妈在家做了什么，还有父母商量买房买车的消息……
幼儿园老师：常常家长来接孩子的时候，我们都不敢直视家长，因为知道太多事了（捂脸）。
这种情况在进入青春期后，发生巨大变化，孩子变成了非常好的“秘密守护者”。因为此时孩子需要在内心完成很多信息的整合。
这个整合过程只能秘密进行，一旦摊开来说就他们就会感到很“危险”。所以青春期孩子有可以保守秘密的好朋友非常重要（好朋友把自己秘密说出去，会让他们感到背叛，体会到巨大痛苦）。
在咨询中，保密原则也可以让孩子放心地和咨询师讨论。有时候我们也会选择用沙盘技术，让这些整合的内容不需要太多言语，但是孩子可以用外化操作的方式去整合。
既然秘密也需要找人言说，那为什么不愿意和父母说呢？
一方面，很多父母对孩子的秘密不重视。因为从小看到大，就容易对孩子的小秘密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，还会认为孩子为此烦恼“好可爱”或者“没必要”。
另一方面，秘密也需要有“被忘记”的空间。时时刻刻记得秘密是一件很辛苦的事，朋友也好，咨询师也好，都不是时刻生活在一起的人。当孩子诉说完，就像一个仪式，可以把秘密暂时“存放”在这里，暂时不想。这也是很多人愿意把秘密告诉陌生人的原因。
02
被“拒绝/否定”后的“没什么可说的”
这个“拒绝/否定”不是父母不想听，往往是孩子觉得父母对他们痛苦的轻视、降低程度的回应。
▶比如当孩子失败的时候，父母说，“没关系，我们下次努力。”当这个失败对孩子来说意义重大时，这样的鼓励孩子就会体验到不被理解。
因为事实上，会引发孩子巨大痛苦的失败，这件事情他们本身就会很重视，他们往往事前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，但最后还是失败了，这样的痛苦并不是一句“没关系，我们下次努力”就可以消解的。
▶再比如有的孩子说，每次奶奶说我，你们都认为奶奶是对的，我是错的！
父母说：奶奶是长辈嘛，我们总不能去说奶奶，而且奶奶年纪大了，你让让她。
虽然从尊敬长辈的伦理角度看，父母这样的作法无可非议，但是从孩子心理感受角度看，就是“你们以辈分论对错，我和你们不是一个辈分的，我们不是一路人。”
▶有些孩子压力来自学习。他们的父母往往会说，“我们对你学习也没有很高要求啊，你不要有压力啊，身体健康是第一位。”
这样的回应，就好像孩子的学习压力都且只来自于父母“是否表达出要求”，否定了其他压力源存在的可能。
这是很天真的想法，青春期孩子接收到的信息量巨大，他们的思考也更有深度，他们接收到的是整个社会传递出的压力，而不仅仅是父母的要求。
（“是否表达出要求”专门加了引号，因为很多父母“表里不如一”，嘴上说着不要求，但眼神的失望，对“别人家孩子”的羡慕，经常在家当着孩子的面讨论学习好的好处等等，都在传递着“我其实还是希望你好好学习”的愿望。这种情况，也是很多孩子愤怒但又无法表达愤怒以至于更愤怒的原因之一。）
03
不知如何诉说
青少年的痛苦很多情况下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在咨询室内，我们也往往要花很多时间去慢慢理清让他们痛苦的到底是什么。这个过程中，孩子和咨询师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。期待孩子一两句话就对父母说清楚，这也是简单化孩子痛苦的想法。
词人辛弃疾，描述一腔愁绪的少年，也只能说一句“只道天凉好个秋”。
这种痛苦，很多时候是一种感觉，很难用言语去描述，帮助孩子找到那个合适的词语，在我们专业工作中称之为“命名”。这并不是一件容易或轻松的事。
04
保护父母
“这是乱说！”或许有的父母会对这一点有这样的想法。
但这是真的。
有的青少年认为自己的痛苦非常巨大，如果告诉父母，会让父母受不了，他们会说，“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，我不想让我的爸爸妈妈也跟着痛苦。”
还有的家庭，父母一直努力营造幸福祥和的生活环境，好像生活就是无忧无虑，痛苦什么的是不存在的。这也会让孩子觉得不能用自己的痛苦打破了家里这样的氛围。
所以我们有时候会建议父母，不要把家打造成“真空花园”。父母也会有痛苦和烦恼，适当谈论自己的痛苦，展示自己如何承受痛苦，并仍然坚持继续生活，这样的过程对孩子是很重要的学习机会。
05
独立的态度
青少年时期要完成的最重要的心理发展是“自我同一性”，也就是要找到“我是谁”。但这个过程，往往是从“我不是什么”开始的。
对于反对什么，他们知道的很快，但是对于要成为什么，他们会很迷茫。或者说，他们会显得“没有定性”，也就是，今天说想成为这个，明天又换主意了，要成为那个。这就是青春期的特点。
从“我不是什么”开始，在家里最明显的表现就是，反对父母。这也是青春期孩子帮助自己从“什么都依赖父母”的心理状态，转变到“独立个人”的心理状态。以前很爱说话的孩子，青春期的时候开始沉默，就在表达这个态度。
编辑：董浩
